看到我掀开斗篷,老人浑浊凝滞的眼睛总算是动了动,他笑了起来,露出满口黄牙。
夏严笑着看着我,完全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,他甚至看起来笑得很高兴:“姚远琼,
你如今终于报了你老师的仇了,你现在高兴吗?”本来是的。本来应该是的。
可是我感觉不到那所谓的快感,我只感觉得到唇亡齿寒的悲哀。我垂下眼睛,
看着盘坐于地的老人,忽然有些无能为力,
话语都是苍白的:“你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吗?”夏严的笑意更深,
但那抹嘲弄未达眼底:“我?我是有错,但真正错的是谁,你不明白吗?
真正害死慕若昭的罪魁祸首,你真的不清楚吗?”我一言不发,阴郁着脸看他。
夏严不看我了,他看着牢狱漆黑的石壁,浑浊的眼睛似乎出现一丝清明,
似乎还有一丝泪光:“你知道吗?我前三十年仕途不顺,编纂了快半辈子府志,两袖清风,
家里穷得几乎揭不开锅。”他喃喃自语着:“文德十八年,江浙发了大疫,我的发妻生了病,
治病的钱要一两一副,每三天就要服一次药,我卖了所有家当,甚至去借,到最后还去偷,
但我的妻子最后还是死了。”“他们说朝廷本来要发赈灾银,可我们等啊等,
等到疫病带走了全州、乃至全南方的小半人口,
也没有等到官府承诺的赈灾银——那些钱全部被工部拉走,在京郊修了那么一座福禄观,
全观上下花费三百五十两雪花银,你猜猜,那些修观钱都是哪里来的?”夏严说着说着,
哈哈大笑起来,他看起来笑得止不住,甚至有一丝癫狂:“我那个时候就抱着清堂,
在亡妻墓前许诺——我对着她的墓碑说,我不会让我们家就这么贫困一辈子,
最少也不会让咱们的儿子饿死。”他的眼角闪着光,“你看,我做到了,整整八千万,
接近全天下一年的赋税。”“那位什么都知道,但他无所谓,他只要钱,
国库丰盈够他安心修道就好,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民生什么天下,
所以他在我和慕若昭之间选了我,我不听话,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夺走我的...